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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朝说的这些话,成为了阿阳的期待，距离上元节，其实已经没有几天。
他们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停留,也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但是阿阳半点都没有担心。他的心情平和极了。
若是能一块儿去看上元节的花灯，自然是极好的。
如果不行，他也没有太大的失落，到上元节的那天，他们刚好来到了一个镇上,灯火通明的,很是热闹。
阿阳最终还是带上了两个孩子。
“我想我们一家人可以整整齐齐的。”阿阳的心中对于一家人整整齐齐仿佛是有什么执念一般。
他们走在一块儿，朝朝的手中牵着软软,而阿阳却牵着朝朝。
至于软软的另一边,有她的哥哥在，并不需要他们来操心。
几个人明显是外乡人,他们走在一处的时候,总是很惹人注目,但他们几个都没怎么在乎。
阿阳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朝朝的身上,而朝朝根本不会介意旁人的目光。
一家四口快快乐乐的走在一块儿，看着花灯。
玖玖和软软两个,头一回离开凉州,虽说心中还有一些离别的惆怅，但更多的却是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
来到这个城镇之后，他们俩的视线很容易就被吸引了，“爹爹，娘亲，那些是什么？”
每个地方的风俗,都有大大小小的差异，每个地方的花灯，也是不一样的，玖玖和软软两个非常的兴奋，看着那些花灯怎么都移不开视线。
“他们两个和你很像。”阿阳由衷的感慨道。
朝朝听见这话诧异的看向他，“你说他们两个都很像我？”
这话朝朝听得很是新鲜，从前也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他们说的是玖玖长得很像她。
这还是头一次，朝朝听见有人说软软长得像她。
偏偏说这话的人，还是两个孩子的父亲。
“怎么了？我说这话，难道很奇怪吗？”阿阳有点儿不确定了，他傻愣愣的看着朝朝，在想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有。”朝朝缓缓的摇头，“只不过他们都觉得，软软长得像你一些。”
他们总是喜欢在孩子的身上找寻到父母的影子。
裴铮曾经便是看着玖玖，来怀念朝朝。
那并不是一种理智的行为，可裴铮总克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所有人都说玖玖长得像朝朝，软软长得像裴铮。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们两个都像我？”
“你看，他们俩看东西的模样，是不是和你很相似？”阿阳看着两个孩子的模样，心中涌现出一股怀念的感觉，朝朝就算不问，她也知道阿阳想到了什么。
原来，他说的从来都不是容颜。
“真好，他们两个都和你很像。”阿阳由衷的感慨道，朝朝听见这话，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所以，在他们的眼中。
自己就是这样子的吗
？
朝朝只觉得有一些奇怪，
愣愣的，
说不出太多的话来，“两个孩子，都像我啊…”
“这不是挺好的吗？”阿阳对于这个结果像是非常的满意，“像你才好。”
这几乎是不需要思考的事情。
阿阳虽然不知道裴铮是什么心思，只不过他们俩是同一个人，自然想法也是一模一样的。
他想，谁希望在孩子的身上看见自己的影子呢？
自然是希望看见爱人的模样。
朝朝和裴铮看过很多次的花灯，可朝朝和阿阳，却只看过一次花灯，那年上元节，他们甚至都还没有成亲。
只是他们早已经决定要彼此厮守。
他们本以为有很多很多的机会，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往往事与愿违。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朝朝轻声说道。
阿阳自然是应允的，但是他的心中还记挂着那两个孩子，“他们俩怎么办？”
“有福财和福全在。”朝朝并没有太介意。
阿阳看了两眼，也觉得没有太大的关系，于是两个不怎么靠谱的父母，就毫不犹豫的“抛弃”了两个孩子。
玖玖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认命的牵起了妹妹的手，“软软，我们去那边玩。”
软软牵着哥哥的手，听着他说的话，有些疑惑的问道，“那爹爹和娘亲不去吗？”
“他们不去。”玖玖轻描淡写的开口，“爹爹和娘亲要去别的地方，我们不要打扰他们。”
软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爹爹和娘亲又要单独去玩吗？”
玖玖面不改色的点头，“嗯，我们不要打扰他们，不然爹爹会不高兴的。”
软软如同小大人一般的叹了一口气，“爹爹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喜欢缠着娘亲？”
这话，玖玖根本就回答不了，曾经他也很好奇，只不过这么多年一直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如今，玖玖已经不想去理会这些事情。
爹爹和娘亲一块儿玩。
那他，就带着妹妹一块儿玩吧。
玖玖想到这里，将妹妹从地上抱了起来，“你想要什么花灯，哥哥给你赢过来。”
软软乖乖的窝在玖玖的怀中，早已经将父母抛诸于脑后，哥哥说要给她赢花灯啊。
“那软软要最漂亮的花灯。”
“好，最漂亮的花灯，哥哥一定给你赢过来。”
玖玖想起了以前，他在母亲的面前也曾经说这些豪言壮语，只不过不久之后，母亲的花灯就不需要他来赢了。
一切都有爹爹在。
很长的一段时间，玖玖都挺失落的，好在他有了妹妹。
软软的出现，毫不夸张的说，让玖玖找到了久违的喜悦，这是自己的妹妹啊。
兄妹俩走到了别处，福财和福全立马跟了上去，并非他们不想管大公子和夫人，实在是跟在大公子和夫人身边，着实有点难为人。
还是世子和小小姐善解人意。
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止福全和福财，
只不过他们的速度慢了一些，
根本抢不过前头的两个。
一家四口分开之后，阿阳带着朝朝去看了花灯，这个城镇并不大，这里的人也并没有很多。
花灯会虽然热闹，但也没有很热闹。
可没有人会介意这种事。
他们走了许许多多的地方，吃了许许多多的小吃，也看了很多很多的花灯。
很平常的一天，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不同。
没有刻意的逗留，也没有刻意的煽情，甚至阿阳都没有刻意的想要留下什么。
他已经释然。
只不过心里头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迫切的想要找人询问，“朝朝，他对你好不好啊？”
这般奇怪的论调，要是换一个人，也许真的听不懂，但朝朝却听得很清楚，她轻轻的点头，“我的夫君，从来都只对我一个人好。”
无论是阿阳还是裴铮，他当真只对朝朝一个人好。
旁人的事情，他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可他让你伤心了。”阿阳的声音有点儿不满，朝朝听得分明，这会儿却想着要怎么安慰他。
“我也让他伤心了很久。”朝朝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要公平一点，“就算是扯平了。”
她一直都没有办法生太久的气。
如今就是这样，朝朝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只不过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也不知道应该和谁说。
“扯平了吗？”阿阳看着朝朝，眼中是深深的不赞同，“你不应该原谅他的。”
朝朝从来都不知道，他对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敌意，朝朝想，也许自己是真的不愿意原谅的。
可是每一次想到过往，她的心就会骤然变得柔软起来。
“我还是会原谅的。”朝朝的声音很轻，就连站的很近的阿阳都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但她自己听到了，这也就够了。
朝朝想，怎么舍得不原谅呢。
那又不是别人，是她的夫君啊。只不过就算是夫君，也仅仅只有那么一次机会。
再也没有第一回。
那天的烟花真的很漂亮，那么多年朝朝再么有见过那么好看的烟花。
那天的元宵也非常的好吃，软软破天荒的还吃了整整五个，还想再吃的时候被朝朝阻止了。
只担心小孩子会积食。
阿阳不太喜欢吃元宵，也很应景的吃了下去。
他脑海中的记忆越来越清晰，若是一开始他还可以很好的区分自己和裴铮的区别，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区分了。
他很清楚的知道，就是一个人而已。
但他却还是想以阿阳的身份，和朝朝，和他的两个孩子告别。
他想，朝朝是懂的。
不然也不会邀请他一块儿看上元节的花灯。
“朝朝啊，我
有一点想…”阿阳看着朝朝，有些话想问，但又不知道问出来是不是合适。
他回忆起那些记忆，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也许因为知道是真实的，所以才更加的难受。
“你想什么？”朝朝转头看向他，眼睛里是满满的疑惑，她和阿阳记忆中的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所以，阿阳醒过来的时候，很轻而易举的就接受了这件事。
只不过，眼前的朝朝会说话，和自己交流的时候并不会有什么障碍，“我想听你说说话。”
“你想听什么？”朝朝并不知道阿阳想听什么，却没有反驳他，只是他想听，自己就说。
但偏偏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什么都行，只要你愿意说。”
他看着朝朝，沉默了许久还是说出了那一句想念。
朝朝愣了愣，转身看向他，冲着他浅浅的笑起，“我也很想你。”
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都很想念阿阳。
想的连心都要痛了。
“回京之后，你要怎么办？”阿阳有些疑惑的问道，裴铮不能够理解朝朝的忐忑，但是阿阳可以。
朝朝并未敷衍什么，稍稍的思考了一会儿就告诉他了一个很不靠谱的解决办法，“裴铮说，他会处理好的。”
“你就这么相信他啊…”
“嗯，我再信他一回。”朝朝想，作为妻子，她真的是很大度的一个人了。
他说了，他就信了。
信任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
曾经裴铮什么都不需要做，朝朝就会信他，如今他做好了一切，朝朝也许都不信他。
但裴铮明白，这纯属活该，他虽然沮丧，却从未气馁。
他不过是希望朝朝可以高兴一些，再高兴一些，和以前一样。
朝朝脸上的笑容，便是他最大的安慰。
朝朝和阿阳说了许久的话，他仿佛要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在今晚告诉朝朝，朝朝的心中似有所感，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他，朝朝其实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可并不妨碍她去找岑大夫了解情况。
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也许是上天垂怜，总之找不到任何可以解释的理由。
他的身体没有什么大事，这才是最值得庆幸的，当阿阳醒过来的时候，朝朝想到的却是裴铮曾经说过的话。
她想起了裴铮说的，会把阿阳还给她。
所以，朝朝的第一反应不是惶恐，不是害怕，想到的却是裴铮。
朝朝想，他可真是信守承诺啊，竟然真的办到了。
所以，她不说假话，她是真的愿意，余生漫漫，她再学着勇敢一次。
*
裴铮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们出了雍州的地界，正朝着京城出发。
他睡在马车里面，一路摇摇晃晃的，就算这么颠簸，都没有把他给晃醒，他醒
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恍如隔世。
他看着马车的车顶，在脑海中仔细的回忆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和之前一样，他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又多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有些事情一回生，一回熟。
裴铮就算觉得诧异，脸上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反正，无论是失忆还是又失忆，他的态度都已经平和了很多，裴铮原本以为不管发生什么，自己都能够波澜不惊。
结果他不过是梳理了一会儿脑子里的记忆就已经快要承受不住。
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糟糕。
裴铮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失忆的时候，竟然不是忘记了所有，居然…是这样的局面。
这让他开始惶恐起来。
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就在他惶惶不安，思考着来龙去脉的时候，朝朝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你醒了？”
裴铮整个人一僵，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要是醒了就说句话，你睡了挺久的，玖玖和软软都很担心你。”
朝朝的这番话，让裴铮有点儿装不下去，可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应不应该说话，应该说点什么。
“裴铮，你没事吧？”
朝朝的声音响起，裴铮甚至都没来得及思考，便含含糊糊的应着，“没，我没事。”
他说了之后才反应过来，朝朝说的是裴铮，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
“我…”
他看着朝朝，很想问朝朝，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可他又不想问。
好似一旦问了，就会落于下风一般。
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较劲。
“你怎么了？”朝朝的语气很是平淡，仿佛这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裴铮这会儿忍不住了，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到朝朝的模样，还是有些忍不住的开口问道，“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
“在回京城的路上。”朝朝轻声说道，“已经过了挺久，不出几日就会到了。”
“什么？”裴铮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挣扎着想要起来，才发现外头的景色已经大变样了。
他没有想到，他们已经走出了那么老远。
脑子里的记忆并不算太清晰，裴铮知道，这是失忆之后特有的表现，再过不久，就会习惯的。
“怎么就回来了？”
现在问这些话，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理由是什么，他们俩都一清一楚。
“你是想让我守寡，还是想要让两个孩子没有父亲？”
朝朝此话一出，裴铮立马闭嘴。
他已经醒过来，自然不愿继续躺在马车里，只不过身体却有些受不住，还没等他起来，就又一头栽倒。
他躺在那处，看着朝朝，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会那么累？”
朝朝看着裴铮，轻轻的笑了起来，“也没做什么，
大概就是经常抱着软软看雪吧。”
裴铮：“……软软没觉得，他脑子有问题吗？”
自己的女儿，自己还是很了解的。
那就不是个善茬。
“软软对爹爹很包容的。”朝朝忍俊不禁，每次想起软软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就忍不住的想笑。
裴铮这会儿都不用问，就能够想象的出来软软当时的模样，他无奈的摁住自己的额头。
着实没想到自己的一世英名竟然能毁的那么彻底。
裴铮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全然没有发现，朝朝对他的态度也很包容。
裴铮想起女儿的时候，忍不住的有一些惆怅。
但想的更多的却是他失忆时候发生的那些事情，他很多事情都记得，可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一段多出来的记忆，属于他，却又不属于他。
阿阳可以毫无顾忌的问朝朝，到底谁更重要。
可裴铮却没有办法问出这句话。
他在担心，朝朝会说是阿阳更重要。
想到这里，裴铮只能生硬的转换话题，“回京之后，我们也许还要住在侯府。”
若是没有什么意外，他们也许就要住在侯府了。
“嗯。”
“如果你住不习惯，我们也可以搬出去住。”裴铮飞快的开口。
朝朝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并未答应下来，只是告诉他，等到了京城之后，再说。
她说这些话并不是因为逃避，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她觉得，事情尚未发生，无论做什么假设，都没有太多的意义。
因为，当一切发生的时候，一定会找到一个最妥善的解决办法。
她不想为难自己，也不想再为难裴铮。
他们都要公平一点。
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