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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安宁见着贾敏之时,也着实吓了一跳。
只见贾敏一身雪白中衣,虚弱的躺在床上,那脸色白的几无人色,就连嘴唇也泛着紫,有气无力的对她笑了笑,这岂是一点子小伤,这分明就是遭了大罪了。
安宁顿时怒了,“你们太太伤的这么重,你们怎么不晓得来报上一声?”
她们要是还远在京城也就罢了,可大伙都在扬州,抬个脚就能到的地方,怎么不让人来说上一声,要是知道了,早早就接贾敏回去养病了,那还有可能让贾敏留在这里让林如海糟蹋。
青烟抹了抹泪,低声道:“是太太不让说的,说是那有为了这种事而闹回娘家的理。”
她们也不是没劝过太太,不过太太和昭哥儿之间曾有些过节,太太说什么都不肯去求昭哥儿,要不是这次被逼的很了,只怕太太还是不愿意通知昭哥儿的。
青丝愤愤不平道:“郡主,你不知道那杨姨娘有多过份,这次太太都差一点一尸两命了。”
太太这次摔的是真的很严重,要不是大夫救的及时,说不定大小就这样没了,要不是太太真摔的重,那杨姨娘会窝在自个兰院里不敢出来?
他们还以为太太摔的这么重,险些大小都差点没了,老爷该主持一下公道吧!
结果凤姐儿不过是让人把杨姨娘捉出来打,略略惊到了宗哥儿,老爷立马就变了脸色,让人把凤姐儿给关了起来。
青丝把情况略略一说,安宁顿时脸色一沉,这种男人,不分手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安宁直言道:“姑姑!这种夫君你还准备忍吗?干脆和离算了。”
她瞧着贾敏的神情略有一些紧张,别看她说的硬气,不过对于贾敏的选择……她也着实不好说。
贾敏毕竟是个古代女人,肚子里又怀了林家的骨肉,古代又有什么从一而终的观念,说不得会贾敏为了名声和腹中孩子忍了。
不过她万没想到,她不过是略提了提,贾敏便点头同意道:“那就麻烦侄儿媳妇了。”
安宁楞了楞“姑姑可确定?”
这和离可不是件小事啊。
贾敏点了点头,“我确定。”
她笑了笑,眉眼间尽是哀愁,“只要侄儿与侄儿媳妇不介意我这个弃妇回贾家里,我又如何会狠不下心来和林如海和离。”
冰涷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和林如海从原本的陌生人到后来的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再到后来的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她早就对林如海心冷了,原本要是没有杨姨娘胡闹,她还可以继续貌合神离下去,可有了杨姨娘,林如海又一心偏着杨姨娘,她便忍不了了。
倒不是她对姨娘这种生物忍不得,要知道,林如海房里可不只一个杨姨娘,也不是她对庶子忍不得,以她的性子,还不至于对个孩子下手,况且嫡庶自有规矩,她相信林如海也不至于坏了规矩。
但她万没想到竟然是杨姨娘容不得她和她腹中的孩子,虽然大夫已经把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胎,但杨姨娘就是步步紧逼,一再的对她腹中的骨肉出手。
她到了这把年级,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自己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说不得是她唯一的一个孩子了,那舍得她遭到半点危险,既然林如海护不了,也不打算护着她们母女,她便只好自己给自己寻一条生路了。
和离之后,无论他林如海是准备扶正杨姨娘还是什么的,她都无所谓了,她只要守着她肚子里的骨肉好好过日子便成。
贾敏垂眸落在自己的肚子上,温柔的摸了摸肚子,她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按说肚子早该显形了,但偏生因着怀胎时遇上杨姨娘之事,让她养不好胎,肚子便有些小,不过是微微显形而已。
贾敏顿了顿道:“我唯一担心的,便是林如海不肯让我腹中的骨肉跟着我一起走,要我让孩子留下来受杨姨娘的糟蹋,我万万不愿意。”
她唯一担心的便是她肚子狸的孩子,毕竟这是林家的骨肉,林如海怕是不肯放手。
当然,她也有些担心她这般和离回家,哥哥是否能够接受?
不过想想贾赦的性子,贾敏也略略放下了心,她大哥素来嘴硬心软,那怕一时不高兴,但知道林如海是怎么待她的之后,必定也会同意她和离,至于邢氏虽然有些麻烦,不过邢氏又不是她正经二嫂,她倒也不惧,真要闹的很了,她大哥自然会出手教训她。
她唯一头痛的是林如海是否会愿意和离,虽说这事错在林如海身上,但这世道向来对女子苛刻。
她被妾室所逼,不得不带着腹中的骨肉和离,世人只会道她无能,管束不了妾室,却不会了解再厉害的女子,遇上了一个偏了心的丈夫,再多的手段也使不出来。
说句不好听的,她那二嫂子难道不狠毒?可最后还不是被她二哥伙同底下人给害了,死了十几年也无人知。
再则,就因为这事源于林如海偏心所致,以其性子,只怕也不愿意和离,是以要和离,而且还要带着肚子里的骨肉一起走,着实不易。
贾敏低声把自己担心的事情告诉安宁,她就怕林如海不让她走。
安宁抿嘴一笑,这事要落在旁人身上,怕是不易,不过要落在她身上,却是容易的很。
“放心吧!”安宁握住贾敏的手,“只要姑姑肯狠下心来,便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贾敏眼睛一亮。
安宁微一沉吟,“既然如此,咱们事不宜迟,马上就走吧。”
嫁妆什么的可以事后再拿,最重要的是人先平安的离开,有杨姨娘这个疯婆子,再加上林如海这个眼瞎的家伙在,安宁都觉得林家有些不安全了。
虽说真要是闹的很了,林如海再怎么偏心,也得处置了杨姨娘给荣国府一个交待,但到了那时人都没了,那怕杨姨娘给贾敏填命也没有意义,还是先离开此处才是。
贾敏也下意识的点头,照顾贾敏的几个嬷嬷虽然有些不赞同和离的想法,不过她们不过是奴婢,再想着杨姨娘近来闹出的事儿,话到了嘴边马上改成,“老奴马上让人收拾东西。”
“旁的也不用带了。”安宁提点道:“除了一些日用之物外,带好嫁妆单子与帐册便是。”
量林如海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吞了贾敏的嫁妆。
安宁一开口,一行人连忙匆匆忙的开始收拾起东西来着了。
看得出来贾敏治家颇有一套,她一声令下,几个嬷嬷丫环都开始井井有条的收舍起东西,若不是碰上林如海这么一个偏心眼的,区区一个杨姨娘压根算不得什么。
安宁见贾敏一直按着肚子,显然是身子极为不舒服,连忙吩咐道:“来人,给姑姑沏杯千红一窟来。”
千红一窟就是她拿着小胭脂的花瓣、小蔓蔓的药子,再加上陆昭的草木精华所特制的茶,效果可比纯粹的绿水要好的多,一杯下去,这胎也该保住了。
贾敏尴尬了一下,不好说话,但一旁的大丫环──青丝回道:“回郡主,千红一窟已经喝完了。”
“喝完了!?”安宁一惊,“怎么用的这么快?”
青丝微微的叹了口气,“自从杨姨娘出来之后,三不五时就来太太屋里闹着,回回都把太太给气的很,千红一窟本就剩的不多,这一来二往的,千红一窟就喝完了。”
安宁质问道:“既然喝完了,怎么不上我那儿去取呢?”
要是先前她还远在京城也就罢了,如今她都来扬州了,既然没了,也该跟她要才是。
青丝有些为难的瞧了一眼贾敏。
贾敏笑道:“横竖我在孕中也不好吃茶。”
再则,被妾室气到不得不喝着暖宫茶来保胎,这种事情让她那好意思说了。
安宁有心教训,不过瞧着贾敏的神情终究还是罢了。
她微一沉吟,便亲自倒了杯热水给贾敏道:“姑姑先用点热水缓缓吧,这千红一窟也算不得什么,姑姑要是要的话,尽管拿便是了。”
她在热水里掺了一点子绿水,份量比以往略重了一些,要知道,贾敏这一次摔的可真是严重,要不是扬州的大夫医术不比京里的太医差了,就贾敏先前那一摔,说不得当真会一尸两命也不定。
贾敏也的确是累的很了,轻声道了句谢,直接在安宁手里用起了几口热水,说也奇怪,这热水一入腹,她混身上下便暖洋洋的舒服的很,就连肚子也多了几分暖意。
就在这时,原本在贾敏肚子里一个虚弱无力的胎心突然再度缓缓跳动了起来。
安宁瞧着贾敏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血色,微微的松了口气,低声道:“我让人去准备软轿,姑姑这样可断是不好移动。”
“多谢。”贾敏先谢了谢,连忙低声道:“可否也接了凤丫头出来?她一个人留在林府里,我着实有些不放心。”
虽然王熙凤名义上是林家养女,但事实上,林如海全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这才收养了凤丫头,为了她险些流产之事,凤丫头气的直接去了兰院要打杀杨姨娘,也因此吓到了林承宗,反倒让林如海待她不喜,让人把凤丫头直接关在房里。
有她在时,林如海尚且如此待凤丫头,要是她不在了,还不知道凤丫头会怎么被杨姨娘给折腾呢,是以贾敏便想把凤丫头也跟着带走了。
“这是自然。”安宁本就对王熙凤颇有几分好感,二话不说的便让人接了王熙凤出来,虽说林家的婆子一开始还试图阻止着,不过安宁这次带过来的人着实不少,又个个身强力壮,没一会儿便把王熙凤给抢了出来。
且不说贾敏与王熙凤再相见时,两女抱头痛哭,另外一方面,林如海也得知了正院里的事儿,连忙匆匆赶来,见着院里看似乱糟糟,其实很明显在收拾行装的情况,连忙道:“敏妹,你这是在做什么?”
贾敏温婉一笑,轻声道:“我在做些什么?老爷瞧不出来吗?”
林如海心下一沉,想起陆昭先前的话,沉声道:“敏妹,不要任性!”
贾敏笑了,笑的好生无奈与悲愤,不要任性!她和她腹中骨肉的生死在他的嘴里就一句不要任性带过了?
“老爷宠妾灭妻,还说我任性?”
林如海难得的老脸一红,他万没想到贾敏竟然会如此直接,“我……我……”
他那里算得上是宠妾灭妻呢,要知道自贾敏有孕之后,他大部份的时间都待在书房里,不只是贾敏的房里不曾去过,就连杨姨娘的房里也不曾踏足过,这阵子可以说是再清净也不过了,那能算得上宠妾灭妻。
虽是如此想着,但林如海心里也不是没点逼数之人,他声音微软,带着一丝哀求之意,“敏儿,不要任性,你做为林家妇应当明白,承宗毕竟是我林家唯一的男丁。”
“我明白。”贾敏淡淡笑着,但眸底尽是一片冰冷,“所以……我不曾争过。”
林如海微喜,不过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好话稳住贾敏,只听贾敏续道:“是你……宠妾灭妻逼我走的。”
林承宗一个幼儿,不过是被杨姨娘做筏子,那懂得什么,说到底,这始终是林如海的错。
不只是杨姨娘拿着林承宗来逼她,就连林如海自个也是。
林如海心下一沉,下意识的想拉住贾敏,“敏妹……”
贾敏退了一步,向林如海福了一福,“一别两宽,各自安好。林老爷请自重!”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今天自己能三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