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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的下着雨,姜左开车回家,高档小区的保安都认识这里的业主,停车的时候姜左按下车窗,保安在外头冲她招呼了一句:“姜总,这么晚还去接小孩啊?“
他最多只能看见驾驶座坐了个人,所以陈月江听见姜左笑了一下,她说:“算是吧。”
陈月江低头,手指在副驾驶的皮质坐垫边缘轻轻地抠了一下。
回到家,姜左把水烧热了拿毛巾沾了热水让陈月江自己先热敷着,她记得许音上次来买了点常用的药膏在柜子里,翻了一下找到了支治跌打损伤的软膏,姜左回客厅问陈月江。
“现在还痛吗?”她说,“痛得厉害一会儿送你去医院。
陈月江说:“不碰就不会痛。”
“那好在是没骨折。”姜左在他旁边坐下,“手要骨折了比上次还麻烦,键盘都敲不了了。“
陈月江摁着热毛巾从鼻子里唔了声,轻说:“那就不用写作业啦。”
姜左笑了:“你还是小学生吗。”
“大学生也不喜欢写作业的。”陈月江辩驳道,“也不喜欢考试,也不喜欢刷题。”
“读高中的时候没人告诉我大学了也这么辛苦。”陈月江一本正经地说,“他们都说上了大学就轻松了。”
姜左高中时倒没人跟她说过这话,只听过姜海升一遍一遍地念叨大学学费很贵他没钱之类的话。
“都不轻松,”姜左说,“熬到大学毕业就得工作,然后发现工作了更累。”
“所以你也很累吗?”陈月江侧眸望着她问道。
姜左嗯了声:“但是累得比较有希望。”
“因为有钱?”
“因为有自由。”姜左把他手臂上的毛巾取下来丢进装满热水的盆子里浸湿,然后拧到半干又给他敷上,“陈月江,你现在也有自由了。”
陈月江默不作声地凝视着她。
姜左道:“你今晚的行为在其他人看来可能是欠妥的,甚至可能有点愚蠢,但这事儿说白了得看你自己怎么想,如果在你的心里,你觉得自己自由了,那你就自由了。”
陈月江慢慢地眨了下眼睛,他漆黑乌亮的瞳仁在昏暗中好像散发着微光一样。
“其实我不太懂。”他说。
姜左说:“你以后就懂了。
“以后是多久?”
姜左说:“嗯,三年、五年、十年,都有可能。”
陈月江说:“十年以后你都三十九岁了。”他说,“我也二十八了。”顿了一下,低低说,“好难想象啊。“
姜左笑了:“我十八岁的时候也很难想象十一年后的我居然长成了现在这种乏味的大人。”
陈月江的嘴角轻轻向上提了一下:“你现在这句话就有一股老人味。”
姜左道:“也没有那么老吧?”
陈月江说:“陈清泉都从来没讲过这种话。
姜左说:“说明你哥心态还很年轻,是好事。”
陈月江摁着手臂上的毛巾往后一倒:“姜左,你才二十九岁就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呀。”
他好像真的替她操心起来。
“嗯,那你想想办法吧。”姜左把软膏的盖子拧开,催他,“起来,把药涂了去睡觉了。”
陈月江又软趴趴地坐起来靠在沙发上:“那我帮你想想办法吧。”
“嗯。”
姜左把毛巾扔盆子里,把药膏抹在他手臂淤青的那一块,又抬起陈月江的下巴尖儿涂下巴:“慢慢想。大门的密码我没改,明天打完工你自己回来,我这几天都忙。”
陈月江“哦”了声:“我要去超市买点东西。”
“买吧。”
“你工作的时候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可以打,但打了我也不一定能看到。”姜左说,“有空会回你的。”
陈月江眼皮耷拉着:“那跟发消息有什么区别?”
他嘟囔了一句“算了”,等姜左擦完药就把脑袋缩回去,重新倒回沙发上。
手机在桌上充着电,陈月江拿起来看才发现陈清泉在他夺门而出后给他打了十多个电话,最后一通未接来电停在半个小时之前。
“怎么了?”姜左问。
陈月江说:“陈清泉给我打了好多电话。”
“那说明你哥还是关心你的。”姜左说。
陈月江不说话,把手机熄屏又放回桌上,在沙发上翻了个身面朝着里边。
等姜左收拾完回来,陈月江已经坐了起来,他半抱着膝盖,目光幽幽地从昏暗中瞅着这边。
姜左问他怎么,陈月江想了一下,说:“我今晚还能和你一起睡吗?”
姜左其实是无所谓的,她点了下头,陈月江就从沙发上下来在她身后一路跟着她进了卧室,跟得很紧,好像怕她随时会反悔似的。
姜左觉得好笑。
睡觉之前,借着室内灯光,姜左把陈月江下巴上的伤口又过来细看了看,确认确实是没化脓也没发炎。
她问:“真的不痛了?”
她凑得比刚才在客厅时还近点,她看着陈月江的眼睫毛连连眨了好几下,嘴唇抿了抿,他的目光飘忽,没在她身上,他干巴巴地说:“不痛啦。”
“明天早晚记得自己再擦一道药。”
“哦。
“忌口,万一留疤了你真得进医院。”
“知道了。”
姜左嗯了声刚想放开,陈月江忽然慢腾腾地吐出一句:“你给我吹吹就不痛了。
姜左目光停留在他脸上,陈月江静静抬眸与她对视,他这会儿倒是敢盯着她看了,就是下颌线条绷得有点紧。
“吹哪儿?”姜左问。
陈月江轻轻“啊……”了一声,低说:“我怎么知道。”
“自己哪儿痛都不知道?”
“......”陈月江好像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轻轻蹙了下眉头,眼神移开,用一种更低更轻的声音说,“你好烦啊。”
姜左其实知道这是陈月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好找一些莫名其妙的借口想和你亲近的一种方式,但她依旧觉得没有得到及时的反馈就会开始不知所措的陈月江有些好笑。
她嗯了声说:“谁让我就是这么烦人的大人。”
陈月江说:“烦死了都。”
“嗯。
“你很烦很烦。“
“嗯。
陈月江钻进被子里缩了起来,姜左依旧要看会儿书才会睡觉,看到一半,陈月江又翻了回来,她余光瞥见他用黑漆漆的眸子在被子里瞅着自己,像有一万句话想说。
于是姜左把书合上,转头看着他:“干什么?”
“......”陈月江沉默了一会才说,“想让你亲一下我。”
“刚才不才说我很烦吗?”
“......”她感觉陈月江的表情都垮下去了,他低声说,“你这么记仇干嘛啊。“
“你说我烦人还要我不能记仇?”姜左笑了。
陈月江不说话了,姜左再次转回头翻书,过了两三分钟,旁边被子????地响起,是陈月江坐起身凑了过来,他拽着姜左的衣袖,低头把脑袋埋进她手臂里,他撒娇一样地说:“哎呀我错了嘛,可以了吗?”
“......嗯,好吧。”姜左考虑了一下,放下书说,“那就亲一下你吧。”
陈月江抬起头来,昏黄的灯影好像在他亮晶晶的眼睛里缓缓电动着,姜左单手捧着他的脸颊让他凑近自己一点,他眼睛里的微光在不禁微微地颤动,亲第一下的时候陈月江从咽喉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点呜咽的声音,好像可怜的小鹿被猛兽叼
住了细瘦的喉咙一样。
亲第二下的时候,陈月江抓住她衣服的手指都缓缓抠紧了。
亲第三下的时候,陈月江连眼睛也紧紧闭上,手臂支撑得有些困难,只有嘴唇被迫张开又被迫闭合。
姜左说:“换气。”
陈月江张着红红的唇喘息,姜左说:“一会儿把你憋死了怎么办?”
陈月江呼吸缓上来一点后,手臂都撑得僵硬了,他往下一趴,埋着头栽在姜左的半边枕头上,他有点蔫儿蔫儿地、含糊不清地说:“我嘴被堵住了怎么换气啊?”
姜左说:“那以后再多只能亲三下了,亲多了真能憋死。”
陈月江盯着她的眼神有浓浓的不满,嘴巴红成那样气喘不上来了还有功夫瞅她,姜左觉得不愧是十八岁,精神头真是有够好的。
陈月江转了个身,凑过来抱着她的手臂,脑袋跟什么似的抵在她胳膊上。
姜左看他:“干什么?”
“不干什么。”他说。
“不干什么你抱着我胳膊干嘛?”
“......”陈月江抬起脑袋,他盯着她,声音还有一点点沙哑,“你和宋笑亲过吗?”
姜左挑了下眉,终于从书上挪开视线看向他:“问这个干嘛?”
“就问问。”
“你觉得得到什么回答你会比较满意?”
陈月江“啊”了声,低说:“都可以的。”
姜左思考了一下,她高中出格的事做太多了,早恋在里面都算不上什么,不过她那时家里事情也多,高中又是个封闭式学校,两个人唯一能相处的时间就是课间和中午晚上回宿舍的那一段路。
说起来,就算她想干点更出格事儿都没那时间。
她说:“好像是亲过一次吧。”
陈月江沉默了一会才“哦”了声,他问:“怎么亲的?”
“干嘛?”这个问题放在现在其实没什么意义,当时到底怎么亲的她也有点快记不清了。
“嗯,应该只是单纯地碰了一下而已吧。”她说。
陈月江道:“好敷衍哦。”
“高中生脑子里都没概念,能亲出什么名堂来。”
“你刚才都伸舌头了。”陈月江看着她小声说。
“是啊。”趁姜左还记得清楚,第二下确实就伸了。
“你没对宋笑伸过舌头。”陈月江又吐出一句。
姜左是真的有点想笑了,她盯着抱着自己手臂的小坏蛋,手腕一转避开他的伤口在他下巴尖儿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跟我在这儿铺垫了半天就想比这个是吧。”
陈月江轻轻翻了个白眼:“你管我。”
他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撒开手又左滚右?地滚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他把手放在胸口上,脆生生地跟她说:“晚安。”
姜左敲了敲额角,书都没看进去几行。
“嗯,”她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