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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江就这样在姜左家修养了两周。
虽然他几乎把学校宿舍里的所有东西都搬进了姜左家里,但姜左没发话,那他目前的状态也只能算是“暂时住进了她家”。
尽管陈月江已经把床单都换成了自己喜欢的颜色。
??之前在别墅隔了上下两层楼,姜左就算知道有个人住在她家,她也感觉不到生活上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饭还是照常吃,睡觉也照常睡,毕竟她和陈月江真正有交流的也就晚上进门的那一会儿。
现在住进了这个只有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和陈月江住在一起”的感觉就切实增加了。
陈月江是一个非常有收拾的人。
姜左发现他心里似乎有一套接近于强迫症一样的严格的规则,比如杯子厨具该放在哪里,鞋柜里的鞋子该怎么放,衣服脱下来时该在哪里,晾起来以后又该在哪里,他一一执行,并且滴水不漏,哪怕脚受了伤也要天天在家里杵着单拐蹦来跳去的
做事。
但姜左长到这个年纪,有一样东西却一直没变??比如她随意的性格。
她喝水用的杯子,一般在哪儿喝完就在哪儿放下,反正她记得住位置。
再比如办公时用的纸笔,往往工作完就和电脑一起?在客厅的桌子上。
还有厨房大大小小的碗碟,只要在柜子里不倒下来,姜左就摆得比较随意。
但这些东西往往在第二天早上就会重新被整理一遍。
水杯会规规矩矩地放在热水壶的旁边,纸笔和电脑会被整齐重叠放在桌子正中央,碗碟会碗叠着碗,盘子叠着盘子,三个一组,三组一列地码在柜子里。
这些细微的变化姜左过了几天后才渐渐察觉,包括她有事出门,忘在洗衣机里的衣服在她回来后也必然会整整齐齐地晾在阳台。
就好像她家住着一只妖精,妖精会在她把东西弄乱后用魔法悄无声息地还原一切。
嗯,但这世上没有妖精。
陈月江不会跟自己提要求??姜左发现了。当然,这毕竟是她的房子,但他连一句“下次别把水杯乱放”这种话都没说过。
他只是安静地、静默地维持着自己的秩序,不管这秩序有没有被打乱,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修复。
姜左问过陈月江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有这种习惯,他当时捧着杯子,有些怀疑地、戒备地看着她,问出一句:“你不是说我可以碰家里的东西吗?”
“没不让你碰啊。”姜左笑说,“就是你觉不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强迫症?“
陈月江不明所以,他觉得她营销号看多了。
“你昨晚刚铺好的桌布,”姜左指了指后面的餐厅,“我要是现在去弄乱你会觉得难受吗?”
陈月江道:“不会啊。”
“为什么?”
“没为什么,弄乱了再铺不就行了。”陈月江含着吸管,觉得今天的姜左很怪。
“但这样不累吗?”
“不累啊。”
他不知道姜左其实已经在心里评估了一会要不要带他去医院看看这件事。
毕竟陈月江这种行为习惯已经可以说是有强迫症的征兆了,虽然目前还不算严重。
她考虑了一下,告诉他:“你直接跟我说,我就不会弄乱了。”
陈月江看起来有点难以理解她的意图,但还是诚实地说:“这是你家,你想弄乱什么就弄乱什么。
姜左笑了。
“那你的意思是这儿不是你家,所以你不能弄乱东西?”
陈月江盯着她说。
“难道不对吗?”
姜左是认真在考虑带他去医院的事,没想到说了没两句倒被这小坏蛋带着绕进去了。
她笑着说:“明天要去医院复查,别忘了。自己能去吗?”
陈月江静养了两周,天天都被墩子打电话问候身体,主打一个关心关爱关切,让陈月江根本狠不下心反悔的战术。
“能。”陈月江说,“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的脚已经能走了,明天去医院拆夹板,检查一下没什么问题就能按时参加联赛。
他们要打很多场,半决赛在隔壁悦传大学的体育馆里办,陈月江问姜左到时候来不来。
“下周六的下午三点半。”
“你这么有自信能进半决赛?”姜左笑着问他。
陈月江口吻轻松:“当然啦。”他说,“不过你要是很忙就算了。”
姜左确实是很忙,所以她也没说一定会去,她说到时候看。
陈月江哦了声,没再说。
他开始重新恢复了和余白他们每天练球的日常,晚上有时候回宿舍,有时候姜左来了就跟着姜左回家,不过后来因为姜左越来越忙,来和陈月江吃饭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陈月江都在宿舍睡觉。
他没有回去拿自己的行李,而是在学校里又买了套一模一样的日用品。
半决赛那天,他们吃了午饭就到悦传的体育馆里签字报道。
当天来了很多人,往人群里一看,一半是他们学校的,一半是悦传的人。校外人士基本都是参赛学生的亲属。
墩子亢奋得好像他们已经拿下了一样,捞着陈月江的肩膀跟他讨论结束了去吃什么。
陈月江抽空看了眼手机,早上给姜左发过一条消息,她到现在都没回。
“哎哎,我看见我爸妈了,等等啊,我过去跟他们打个招呼就来。”墩子说完急匆匆地跑了,余白才上来问陈月江。
“姜姐姐今天不来吗?”
他问得自然得很,就好像左真是陈月江的姐姐,陈月江面不改色,淡淡回了他个“不”。
陈月江知道姜左很忙,就像陈清泉忙起来几天不见人影一样的忙,所以她那天没说一定会来,那多半就是来不了了。
比赛还有三分钟开始,陈月江站上点位,慢慢呼吸再吐气,脑子里也就只剩下比赛。
姜左推开体育馆的门进来时,面前的观众正好爆出一串欢呼声,少年像只矫健的小豹子一样高高蹦起,衣角被风掀开露出一截劲瘦的腰和两个深陷的腰窝。
汗水和喘气声充斥着紧张激烈的赛场。
陈月江扣下的那一球直接穿过前方两个人的围堵闪电般击打在地面上,最后一局应大就以领先两分的成绩拿下了和悦传的半决赛。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喝彩声,队友激动得扑过来团团抱在一起,只有陈月江在原地抓着衣角喘着气擦汗。
小页她们也来了,跑过来给他们递水,陈月江这才说了句谢谢。
墩子在后面嚷嚷什么,估计是在叫他一会儿去吃饭,陈月江边挖瓶盖边往自己放包的地方走,从人群里迎面过来一个人。
他看见姜左时愣了一下,然后看见她手里捧着一束花。
香槟色的向日葵。
她里面穿的正装,外面套了件薄的风衣,身周有股未散的寒气,很显然是从工作的地方赶过来的。
“恭喜恭喜,”姜左把花递给他,“我过来晚了,就看到最后一局,但很精彩,你们很厉害。”
陈月江抱着花,愣愣地问:“你不是不来了吗?”
“我不是说到时候看吗?”姜左说,“那边的会提前开完了,我就过来看看。”
“那花呢?”
“顺路买的。”
“......我要是输了你打算怎么办?”
姜左依旧语气悠然地说:“那就当作安慰奖。”
来给自己学校的人加油打气的很多,但只有姜左捧了一束仪式感极强的花。
他俩站在人群前面,陈月江能感觉到背后来自墩子余白他们的视线,他抿了下嘴唇,扯了下姜左的袖子:“出去说。”
他拉着姜左到了体育馆外,外面就比里面安静多了,姜左这才看见陈江的脸和脖子还有头发都被汗湿了,脸上还带着点余热未褪的微红。
少年刚才在赛场上表现出来的那股锋利感和攻击性是姜左从没见过的,可能还是第一次看见陈月江那么激烈奋勇地对抗什么。
毕竟陈月江在她面前有时候调皮,有时候乖巧,但总体而言是个在家里连要求都不会跟她提的小孩。
“一会儿跟你同学去开庆功宴去?”姜左问。
他说:“不去。”
“不去?”
他点点头,用一种顽皮而调侃的语气跟她说:“我不能把你丢在这儿啊,那多可怜。”
姜左笑了。
晚上就他们两个人去吃的饭,姜左请陈月江吃大餐,高级自助。她问他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准备决赛,陈月江说还早不用急。
“我还有别的事没做呢。”他咬着螃蟹腿。
“什么事?”
陈月江卖关子:“你过几天就知道了。”
过了几天,姜左都快把这事儿忘了的时候,秘书收到了一个寄给她的大件快递,地址就写的他们公司,姜左收。
姜左给陈月江打电话,他还在上课,捂着听筒跑到走廊上跟她说:“你拆开看看。”
姜左就把快递盒打开,拆出来一张看起来不便宜的人体工学椅。黑色的,质感很好,姜左不太关注这方面也认得出这是个很有名的牌子。
“你这是什么?”她笑了。
陈月江说:“我上次去你办公室看见你坐的皮椅,那种椅子对腰和颈椎都不好,你老了以后小心腰间盘突出。”
嗯,姜左都没操心过的事让一个小孩操心上了。
她问他:“花了多少钱?”
陈月江说:“很便宜。”
“很便宜是多少钱?”
糊弄不过去,陈月江就老实地告诉她也就小五位数。
他半决赛的奖金也才一万多块。
姜左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那点钱都给我买礼物了,你准备吃什么?”
“我还有钱的。”陈月江说这是他人生第一笔靠自己赚来的钱,他就想买点什么。
给姜左这人挑礼物不好挑,太便宜的用不上,太贵的买不起。
他最后挑了一把椅子,保证姜左用得上,还能天天用。
姜左有点啼笑皆非,说他真是聪明绝顶,陈月江嘟囔了句那当然啦。
总之,姜左不想做一个扫兴的大人,最后还是收下了他的礼物,并且现场就把那张皮椅换了。
晚上吃饭是在姜左的公寓吃的,她叫了高级餐厅的外送。
陈月江现在面对她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吃饭的时候就会跟她聊一下。
聊到上午的那把椅子,姜左说自己坐了一下午,是感觉跟普通的椅子不太一样。
“所以你不用担心以后老了得腰椎病了。”陈月江说得煞有其事,姜左居然真有种自己老了以后会得腰椎病的错觉。
她说:“你这么操心以后的事?”
陈月江夹菜的速度慢了下来,他的筷子停在半空,抬眼看着她轻问:“不能操心吗?”
“…………”左不答话。
陈月江就把手慢慢收了回去,他抿了下嘴唇,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什么都不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灯光在他身后拉出了微暗斜长的影子。
姜左似乎在考虑什么,考虑了很久,她站起来把这间屋子扫视了一圈,在陈月江的嘴唇不禁有些用力抿起时,又转回来。
“陈月江,”她对他说,“你搬过来吧,跟我一起住。”